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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nday, January 25, 2015

外勞的健康值幾兩?

2013年杪,我展開了紐西蘭工作旅行之旅,在這個已發展國家體驗外勞生涯。

移工的工作機會往往就是那些本地人不太願意做的工作,即那些低薪、日曬雨淋、骯髒、危險、辛苦的工作。

在一個最低薪金比大馬高出8.5*的已發展國家工作,就連洗碗碟的薪水都高過祖國的經理級人物,許多大專生或專業人士自然不介意成為最低層的勞工,但過程中可能付出了些些健康的代價,用健康換錢。

而我,也是受害者之一。

當我在蘋果包裝廠上班時,被委派了搬箱子的工作。我需要把包裝好的蘋果盒搬過去旁邊的大镘板(pallet)上疊起來,最高的一層可超過2公尺,也就是比我的頭還高。每盒蘋果的重量差不多介於10公斤至20公斤不等。20公斤的盒子差不多就像普通印刷機那般大小。要疊最高層時,我可以選擇用膝蓋把箱子“踢”上去疊起來,或者是去拿個小凳子站上去,然後在重心不太穩的情況下,小心翼翼地把20公斤的箱子抬上去。而且,飯後也需搬這些重物。

就這樣,搬了一段時間後,由於時常需要搬重物抬高抬低,腰越來越酸了,手指有時也痛痛的。更嚴重的是,我往往在吃飽後搬重物時,感覺到肚子不舒服,並一度懷疑是否得了闌尾炎(生盲腸)。我的午餐時間只有半小時,根本沒什麼時間讓肚子裡的食物消化,有時剛洗好碗就需要開工搬重物,繼續用腳踢重箱疊箱子。

慢慢地,痛楚加劇了。朋友就勸我去看醫生。但我知道紐西蘭的醫藥費非常貴,所以就選擇忍多一段時間再看情況。但有一晚痛醒了,知道沒辦法再忍,一定要拿病假看醫生了。

醫生按了我肚子周圍的幾個部位,我都覺得不痛,因此看起來可能不是闌尾炎,但他也無法立刻確認我有什麼病,結果就開了一張檢查單給我,要我去驗血驗尿等。看著那檢查單,我就想到是否還需支付數百紐幣的檢查費,所以就問問醫生,若之後休息一段時間後覺得沒那麼痛了,是否可以不必去驗血驗尿。他說可以先擱置下來。

就這樣,醫生諮詢費65紐幣(180令吉),外加自行出外買止痛藥的10紐幣(27令吉)。至於驗血驗尿,就等情況嚴重點才去做吧。

但是,我知道無法繼續搬重物了,並做好辭職的最壞打算,然後就跟管理層談看是否能更換工作崗位,紐西蘭果然是一個比較照顧工人權益的國家,立刻把我調去做紙箱的崗位,無需再搬重物,肚子痛的情況逐漸好轉。但無可否認的事實是,從國內的拿筆變成當時的20公斤箱子,我的健康為此付出了代價。

還有另外一個原本是做工程師的朋友,也曾經因為在工廠裡長期搬27公斤的重物,結果弄傷了手和腰。手指一度無法自由收縮,腰部也在搬重物時感覺疼痛。

還有一位原本抓筆的女性朋友,在酒店工作負責打掃房間,由於需要在短時間內不斷重複同樣的快速動作-折被,結果手指也受傷了,看醫生時還拿到了兩個星期的病假,證明其嚴重性,但由於是因工受傷,幸好獲得當地的ACC保險支付醫藥費。

還有一位原本在國內做客戶服務的女性朋友,去到那邊找到了一個薪水高出最低時薪近45%的清潔工作,時薪20紐幣。薪水雖高,也代價也不小。由於工廠骯髒,她需要長時間跪在地上洗刷,放工回家沖涼時就能看到身上各個瘀青部位。更危險的是,由於廠內某些機器仍在操作,所以清理時有點危險,有位朋友因工受傷後去看醫生,拿了幾天的有薪病假。他無需向醫生解釋太多,醫生看似已對此習以為常。

還有,友人也曾因為肚瀉了幾天,而去政府醫院時,雖然有出示護照和工作准證,並表明有繳稅*,但醫護人員卻告知說他們並非本地人,因此只能以外國人身份收費,即500紐幣(1350令吉,這是收費,而不是抵押金)!結果,他們之後去了一個家庭醫生,收費90紐幣。

還有一個朋友不斷警告他的伴侶不要牙痛,再痛也要忍著,否則醫藥費動輒數千紐幣。聽說有一個台灣人牙痛時,甚至乾脆搭飛機回國接受治療,來回機票都比在紐西蘭治療來得便宜。

當一批中等收入國家的居民去到已發展國家工作時,都為醫療這個基本需求感受到重重的經濟壓力,甚至有意識或沒意識地弄傷了自己的身體/健康。那從更落後的國家來到馬來西亞工作的移工呢?他們的醫療/健康又受到了什麼保障?

他們不像許多人去紐西蘭玩/體驗罷了,而是大老遠來到大馬工作賺錢,讓家鄉裡的人滿足衣食住行教育醫療的基本需求。他們不是來這裡賣命。但他們往往受到不公的對待,除了做著骯髒、危險、辛苦的工作,有時還不被當人對待,一天工作十多小時,搬重物,缺乏安全措施下做建築、無需提供營養食物,病人不用看醫生的,全都沒問題,彷彿全都是耐操的鐵人,來到這裡工作就“預咗”啦。

政府不久前也宣布,將從今年起的3年內分階段進行,逐步邁向政府醫院或診所就醫的外國人徵收100%醫藥費。到時,究竟會有多少收入低微的移工沒錢看病?

另外,究竟我國的職業安全制度有多完善?移工發生建築意外,被壓死的新聞越來越頻密。移工的性命是否比較賤,以致壓死多幾人都無法受到當局關注而改善職業安全?

儘管膚色可能不一樣,但我們體內都流著紅色的血。醫療是基本人權,移工也是人,難道他的健康真的不能受到保障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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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備註:2013年時,大馬半島的最低時薪為4.33令吉,而紐西蘭當年的最低時薪是13.75紐幣,若加上法定的8% holiday pay,每小時的時薪實則為14.85紐幣,折合馬幣約41令吉。


*當地工作需繳稅10.5%33%不等,其中一部分稅款將充當ACC保險(類似大馬的社險SOCS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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